陈修明微微眯了眼睛，露出一抹玩味的笑，忽然对老夫人道：“老夫人，修明还想去邹府探望玉沁表妹，这边向您请辞。”
老夫人本想说点什么，但看到大夫人依依不舍又欲言又止的模样，顿时笑道：“好啊，你也去看看，顺便替我向邹家主母问个好。”
陈修明笑着点点头，然后对老夫人又躬身一拜。
老夫人笑道：“去吧。别忘了问安。”
肖嬷嬷送走陈修明，进正屋时，替在场三人分别添了些茶水之后，便带着几个小丫头守在了门口。
此刻的正屋，安静的针落地都能听到。老夫人只是轻轻拨弄着佛珠，时不时眯起眼睛左右扫视两人。
大夫人似乎很疲惫，斜靠在太师椅上，不停的揉着太阳穴，发髻上的一直赤金凤簪嘴中的明珠一闪一闪。闪的温玉瑶心中微微一颤。
老夫人终于悠悠开口。
“老大家的，玉瑶后天就要出阁，你准备好陪嫁了吗？”
大夫人闻言，精神一振，连忙道：“准备了准备了，老夫人安排的，儿媳自然不敢怠慢，一定不会比沁儿出阁差。”
老夫人皱眉，用力拨弄了几下佛珠，露出不悦道：“一个妾室，能与将军府正房嫡妻的嫁妆相提并论？你好好想想！”
大夫人顿时噎住，肩膀微微颤抖。www.hfywbw.com 风豆榴爱小说网
良久才垂下眼眸，按住胸口，赔笑道：“是儿媳不对，这就去再添置一些。”
老夫人听罢，极为嫌恶的一挥手，道：“去吧，置办得体面些，别让外人觉得我们温家小家子气，白白折损了我儿的名声。”
大夫人此刻已经脸色苍白，战战兢兢的起身，马上有小丫头进来，扶住了她，这才艰难的离开正屋。
等到大夫人离开了湘南居，老夫人才放下佛珠，悠悠的开口。
“二丫头，你知道为什么我非要让你来吗？”
温玉瑶起身，走到老夫人身后，轻轻的揉捏着老夫人肩膀，笑道：“祖母，陈修明此行，是为了大伯母吧？这几天大伯母也算吃了些苦头，总要让娘家人出出面，找补一些。但是祖母不想让大夫人那么早就忘了自己做错的事情，所以希望玉瑶能稍微出门打压一二，玉瑶说的对吗？”
老夫人拍了拍温玉瑶的手背，露出满意的笑容，道：“对，二丫头变聪明了。这就是祖母能替你上的最后一课，为人正妻，权衡之道。”
温玉瑶眼眸闪亮，老夫人叹了口气，悠悠的开口。
“我与你有些相似，虽然是正室嫡出，但可惜母亲并不得宠，所以温家嫡出公子求娶时，我父亲看到的只有联姻后能换取的政治资源。所以婚后感情只能说相敬如宾，我能做的，只是善待妾室的儿女，以求老了能安稳度日。虽然我不喜欢他们，但是你父亲确实比我亲生的儿子更争气。这些年我们母子相称，总归是有三分感情，所以我的日子不会太难看。”
说着老夫人似乎想到了以前，眼神有一瞬的恍惚，但她很快又道：“你是个有福气的孩子，我听说你的夫婿很喜欢你，占着这份喜欢，至少以后和妾室相处，不会太难看。但是你是温家的孩子，就要牢牢记住，我们家的女儿，不可以过份戕害妾室，你要护住丈夫的孩子，这才是你能坐稳主母位置的保障，二丫头，你明白吗？”
温玉瑶点点头，小声道：“玉瑶明白。”
老夫人忽然一拍桌子，啪的一声，吓得温玉瑶捏肩的手都微微一颤，老夫人这才开口道：“不，你不明白。你知道为什么你大伯父庶出的孩子只有玉沁，为什么她会疯癫？哪个世家只有如此单薄的子嗣？是因为我的软弱！你既然要做稳当家主母这个位置，更要学会如何驾驭儿媳，而不是像我这样，直到一切无可挽回，才只能每日吃斋念佛替子孙祈福！”
这个话温玉瑶从未听过，她一直只当老夫人将掌家权利交给大夫人后，自己讨了个清闲，却不想有这样的门道。
只听得老夫人又道：“这些话我本来应该先教给大丫头，可是她是个不争气的，闹出这样有辱门楣的事情，做妾室是她活该，我只能把培养得最得意的丫头文竹给她，就算她又孕，也能有这样一个固宠的丫头傍身。但是你，我则另有打算，既然是当家主母，我绝对不许你嫁出去之后，成为你大伯母这样的毒妇。你若真的是觉得在意夫婿的爱，你只能自己想办法争取，而不是去谋害他的子嗣。听明白了吗？”说到这里，老夫人忽然气喘吁吁，温玉瑶连忙替她拍背顺气，良久之后，老夫人露出了颓然之色。
这时，肖嬷嬷匆匆进屋，老夫人对肖嬷嬷使了个眼色，肖嬷嬷连忙一转身就进了一旁的偏房，不多时，端着一个托盘进来，托盘上放着两个小瓷瓶，一个青色，一个赤色。
老夫人微微叹息，道：“二丫头，这才是后宅防身之物，本是从我的祖母那里得来的宝贝，今日我把它们传给你了。”
肖嬷嬷闻言，恭恭敬敬的将托盘奉上。
“二丫头，你好好的记着，青色的瓷瓶里头只有三颗药丸，有去母留子之用。而赤色瓷瓶中，是去子留母之用。一个人，一辈子，只能消受一颗，若是非要服用第二颗，便是穿肠毒，绝无生还可能。”
温玉瑶听着老夫人的话，一时间瞪大了眼睛，不敢置信一般，平日虽然偏心，但是总体来说宽仁包容的老夫人手中竟然有如此狠辣之物，不觉咋舌。
老夫人说完，侧目看到温玉瑶吃惊的模样，又怜惜的拍了拍温玉瑶，道：“这是保命符，也是催命符。我只希望温家的女儿，能好好在夫家坐稳位置，不要让人轻贱。”
说完这席话，老夫人长舒一口气，站起身道：“我累了，二丫头，明日不必来请安，出阁那日也不必奉茶。”说完一摆手，又道：“肖嬷嬷，你亲自送二丫头回琼华苑。”